不用实名认证的钢琴块3(柚子练琴App突然发破产公告，关停前仍进行“双十一”促销)

澎湃新闻记者李思文实习生周海涵

刚刚购买了上万元的线上课程，一节课还没上，平台就突然关停了？2020年11月30日晚，线上乐器一对一陪练平台柚子练琴App突然发布申请破产公告，次日App即关停，无法正常提供服务。

2020年11月30日，柚子练琴发布申请破产公告

让家长们气愤的是，平台在关停前不到一个月，还在积极开展“双十一”优惠续费活动，并且给出了前所未有的优惠力度，导致大量家长续费购课，课程费用从5590元到17490元不等。不少家长还没来得及使用新课程，就收到了平台申请破产的公告，已经充值的费用和未使用课程也无法退款。

申请破产公告发布后，平台兼职授课教师的微信群也在一夜之间被解散，不少陪练教师在平台账户内还有大量未提现工资，也无法申请提现，平台客服、教师管理人员均无法取得联系。

对于上述情况，律师认为，教育平台在申请破产前仍进行促销，故意隐瞒经营不善、财务状况恶化的事实，误导消费者（家长）充值缴费，且在短时间内关停平台、申请破产，存在明显的欺诈行为，建议消费者通过法律途径维护权益。

天眼查信息显示，柚子练琴App的公司主体是北京柚子学琴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澎湃新闻多次通过柚子练琴公众号12月2日发布公告中公布的邮箱，尝试与该公司取得联系，均未果。该公司所在地辖区派出所一位民警证实，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柚子练琴所属公司已经向当地法院申请破产，结果还未公布，后续如何解决，需要等待法院结果。

“双十一”促销优惠大，众多家长续报课程

据公开资料，柚子练琴App是一家乐器陪练平台,上线于2017年7月，该平台曾宣称“专业音乐学院老师，真人在线1对1乐器陪练”。

在该平台上，家长可以查看平台练琴老师的介绍，根据老师的时间安排，通过平台预约陪练课程。课程以套餐的形式售卖，需一次性购买50节至300节课不等，平均下来一节50分钟的课程单价约为90元。

杭州的吴萍（化名）已经给女儿在该平台投入了近2万元。她告诉澎湃新闻，去年2月受到疫情影响，女儿的线下钢琴课中断，经其他家长推荐她选择了柚子练琴App，后来因价格优惠，她一年里三次续费购课，成了该平台的忠实用户。

据她介绍，购买课程后，平台就会给家长们分配一名班主任，通过微信与家长对接，负责赠课登记、发放购课通知、告知优惠活动等。

2020年11月7日，吴萍收到了班主任微信发来的一则“重要通知”，称“双十一”期间平台推出了“触底价”活动，“老学员续费最高立减1398元”“年年涨价，活动力度明年都不一定有”……考虑到孩子需要长期练琴，即使账户内还有30多节课未使用，吴萍还是购买了一套优惠后为6202元的课程，共计82节课（含分享朋友圈赠送8节课）。

“双十一”班主任发给家长们的优惠活动通知

吴萍提供的“双十一”价格表显示，在活动中，套餐优惠后的价格从5590元起步，最高为17490元，同时赠送大量课次，最高套餐赠送课次达到105节。“从来没有见过力度那么大的优惠活动。”李蕾（化名）也是该平台的老客户，她告诉澎湃新闻，按照以往课程套餐价格，一节50分钟的课平均下来大概为90元，但在这次活动中平均下来课程单价最低仅为62.46元，十分吸引人。

“双十一”优惠价格表

“这种线上音乐陪练平台，都是采用这种一次性缴纳全部费用的模式，没想到会有跑路的风险。”李蕾说，自己由于5月份购课后只上了十几节课，没有参加该活动，但在平台关停后家长们自发组建的维权群里，她看到有不少家长在活动中购买了17490元的套餐，“他们很多到现在一节新课还没上”。

不少海外家长也是该平台的用户。家住洛杉矶的王强在“双十一”活动期间，首次以6500元的价格购买了63节50分钟的课。没想到，孩子一节课都没来得及上，柚子练琴App就宣布申请破产、无法登陆了，此前咨询购课的班主任也联系不上。

平台突然关停，经营问题早有预兆

李蕾说，在平台“跑路”前，一切都在正常运转，家长们没感到任何征兆，“我们报班后都会有班主任对接，刚购买课程时班主任也会打电话过来，双十一购买课程时，他们还说明年没有那么优惠了，根本没透露过任何平台遇到问题的情况。”

活动推出后不到一个月，2020年11月30日晚，柚子练琴在其官方微信公众号上发布了《柚子练琴公告》，称“由于市场环境影响及经营不善，企业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并且出现了现金流断裂，公司已经资不抵债，无法继续经营下去……”次日下午，柚子练琴App已经无法登陆使用。

11月30日晚，看到家长们转发的公告后，吴萍立即私信了此前负责报班的班主任，对方一直没有回复，语音电话也无人接听。当晚李蕾也拨打平台客服电话，发现已经没有“人工服务”，只有一直重复的“人工录音”。王强则是在平台出事几天后，发现给孩子预约的课程好几天没动静、班主任也联系不上，才发现问题。

平台的突然失联，让家长和教师们迅速在微信、QQ等平台组成了维权群，李蕾所在的QQ维权群人数最高时达到3000人，在实名清理后，现有1279人。“群里人在平台里都还有几千到上万的课程费，现在不能退费，也联系不上平台的人。”李蕾说。

12月2日，柚子练琴又在其微信公众号，发布了名为《柚子练琴进展》的公告，仅表达了对于用户、教师的歉意，没有提出任何解决方案。公告附了一个邮箱联系地址，表示会及时回复。但李蕾和吴萍都向该邮箱发送过几次邮件，每次只有自动回复，没有收到该公司的任何回应。

柚子练琴App的老师们，也成为了直接的经济受害者。陈洁（化名）是该平台钢琴一对一课程的兼职教师，她告诉澎湃新闻，在事发前三四天，她就已经无法联系到平台的教管人员，事发当天柚子练琴App的教师群也在无通知情况下突然被解散了。

在平台失联后，陈洁立刻登陆账号对上个月的工资进行提现，发现已经无法提现了，“我们的工资是按照授课课时发的，平台规定老师每个月25号提现，次月10日到账，我上个月教的课比较少，只有一千多，但有的教师喜欢几个月攒在一起提现，有人账户里还有1万多块钱。”

事发后，一位自称是该平台的陪练教师在某视频网站发布了有关柚子练琴关停事件的视频，据他介绍，11月30日晚上约20点，平台的各个教师群突然被解散，每个微信群中约有100名老师，至少有超过400名老师受到影响。

“为什么在申请破产前还开展了‘双十一’促销活动？”吴萍认为，平台经营不善关停可以理解，但应该与家长保持沟通，协调退费事宜，直接失联带有欺诈的嫌疑。

在平台钢琴陪练教师王亮（化名）看来，在他兼职过的多个类似一对一陪练App中，柚子练琴是一个发展态势较好的乐器陪练平台，尤其是受到疫情影响，线下授课受阻，今年平台的用户量和教师的排课量显著上升，“我们下半年兼职收入都能拿到大几千，平台不应该出现经营问题的”。

王亮从一名教师管理人员处了解到，平台的突然关停或许和股东有关系，“他们说公司大股东的资金出现了问题，在双十一之前连平台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了”。

天眼查信息显示，柚子练琴App的公司主体是北京柚子学琴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为张涛持股20%，疑似实际控制人和最终受益人为占股55%的最大股东王欣明。王欣明的个人资料显示，其不仅担任柚子练琴的执行董事，同时还任职24家房地产开发、投资、装饰等企业，周边风险高达1269条，预警提醒205条。在2020年下半年，其担任高管的多家公司成为最高人民法院所公示的失信公司，被法院列为限制高消费企业。

澎湃新闻记者按照柚子练琴公众号12月2日发布公告中公布的邮箱进行了多次联系，均未得到回应。

律师：存在明显欺诈行为

柚子练琴平台在关停前大肆宣传“双十一”活动吸引报名，是否涉嫌欺诈？1月6日，澎湃新闻记者就此事咨询了上海明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永康。

他表示，针对目前消费者所反映的情况，若教育平台在申请破产前仍在进行促销，故意隐瞒其经营不善、财务状况恶化的事实，误导消费者（家长）充值缴费，且在短时间内关停平台、申请破产，确实存在明显的欺诈行为。

王永康进一步分析称，欺诈又分为民事欺诈和刑事诈骗，“根据目前的事实，该教育平台构成了民事欺诈、合同违约应该是没有争议的，作为平台应当承担相应的民事赔偿责任。”

上海锦天城律师事务所律师窦贤尚则指出，如果“双十一”促销是为了补充公司流动资金，维持公司正常经营，后来经营状况不断恶化才申请破产应属于经营风险。但如果促销时公司已无法正常经营，或明知公司即将申请破产仍进行促销，这种行为存在主观上的恶意，故意让家长陷入错误认识，从而付费，《民法典》第一百四十八条规定“一方以欺诈手段，使对方在违背真实意思的情况下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受欺诈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家长可以主张撤销课程买卖合同，要求培训机构返还课程费。

平台是否构成刑事诈骗？律师王永康认为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和公检法机关的司法认定，“因为企业经营是非常复杂的行为，即使该平台在‘双十一’促销时已处于经营困难状态，若该公司仍在努力通过促销、融资或其他方式维持经营，希望将平台继续运营下去，没有非法占有消费者（家长）预充值的主观故意，就有可能不构成刑事诈骗罪。”

对于目前消费者该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王永康介绍称，如果法院受理了企业的破产申请，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的规定，平台充值未消费的消费者并不会被纳入首批债权人，但消费者可以以合同违约为由提出索赔，要求退还预付费用。同时，可向破产管理人进行债权申报，如果破产管理人对债权性质、债权金额有异议，消费者可以通过民事诉讼的方式确认债权性质和金额，然后再申报债权。

但如果法院没有受理该公司的破产申请，且企业后续不能继续经营、提供后续课程服务，企业应当退还消费者预充值的学费。如果双方就退款无法达成一致，消费者可以通过民事诉讼的方式，以平台严重违约、未能提供服务为由，要求解除合同、退还预付费用。

责任编辑：汤宇兵